老叟絮語隨筆（十九）：發現美的眼睛

　　我家的不遠處，有一片蓮藕池，是我們老兩口經常光顧的地方。這里的一年四季，好像各有美景呢。

　　一開春，大約在三四月份吧，小荷的嫩芽就開始鉆出水面了。這個時候，你就注意觀察吧，真是時時新日日新呀，三五天不見，就會大變樣哩。春天要來了，萬物都開始生機勃勃起來。池中的蓮藕開始萌動了，蘆葦也在發芽了，小鴨子已經迫不及待的最先下水了，性急的桃李甚至已經開花了。蘇東坡有“竹外桃花三兩枝，春江水暖鴨先知。蔞蒿滿地蘆芽短，正是河豚欲上時”的詩句，正是寫的這個季節的美景呢。

　　也就是一個月左右吧，荷花就要挺出水面，很快就要開放了。此時之美景，楊萬里有一首膾炙人口的小詩，異常清新。“泉眼無聲惜細流，樹陰照水愛晴柔。小荷才露尖尖角，早有蜻蜓立上頭”。記得好像有一位畫家，就是以楊萬里的這句“小荷才露尖尖角，早有蜻蜓立上頭”，作畫一幅，也許是一位攝影家照過這樣一張照片，反正是很有名氣，可惜我忘記這位畫家或是攝影家的名字了。

　　很快的，荷花就次第開放了，就“接天蓮葉無窮碧，映日荷花別樣紅”了。這兩句詩，好像也是楊萬里所作，全詩應該是這樣的：“畢竟西湖六月中，風光不與四時同。接天蓮葉無窮碧，映日荷花別樣紅。”我家近旁的蓮藕池，很小，沒有“接天蓮葉無窮碧”的景象，但是，“映日荷花別樣紅”卻是真的美得出奇呢。

　　到了深秋殘冬，荷花兒早已凋謝了，荷葉兒也日漸枯萎了，殘荷敗葉，是不是就沒有了美好可以贊美了呢?大不以為然哩。我讀過這樣一組詩歌，就是寫殘荷的。詩意有別一樣的美，詞語又絕不艱澀，抄錄如下，與同好者共享：

　　----寒塘瑟瑟落芳魂，簡影殘妝萎玉身。昔日嬌姿何處現，枯榮淡去夢中吟。

　　----風侵霜染鎖清魂，寂寞相憐志更純。凌亂寒塘誰與顧?卓然獨立情更深。

　　----凌封雪掩護嬌魂，雨洗鉛華不染塵。目閱殘蓮憐瘦影，芳心入夢待明春。

　　很遺憾，我不知道這組詩歌作者為誰，那就敬請作者的原諒吧。

　　坐在蓮藕池旁，看荷花，看荷葉，看游魚，當然也會想到朱自清的《荷塘月色》了。對于朱自清的《荷塘月色》，有的人，只是說他的文字和意境的優美。我呢?卻更偏愛他的這段內心的獨白：“路上只我一個人，背著手踱著，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，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，到了另一世界里。我愛熱鬧，也愛寧靜，愛群居，也愛獨處，像今晚上，一個人在這蒼茫的月下，什么都可以想，什么都可以不想，便像是個自由人。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，一定要說的話，現在都可不理。這是獨處的妙處，我切受用這無邊的荷塘月色了。”多么深邃的內心獨白呀!這篇《荷塘月色》，曾經是中學課本里的精品，從民國到當今，都是中學生們的必讀課文。可是，沒有任何社會閱歷的中學生們，有誰能夠讀懂朱自清的這段內心獨白呢?也太難為這些中學學子了。而讀不懂這段獨白，豈不是枉費了朱自清老先生的一片良苦用心呢?可是，要真到能夠讀懂這段獨白的時候，人，大概也就快老了。

　　坐在蓮藕池旁，還會想到周敦頤的《愛蓮說》吧?“出淤泥而不染，濯清漣而不妖，中通外直，不蔓不枝，香遠益清，亭亭凈植，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。”何其清靜高潔!

　　老叟絮叨半天，想說什么呀?我是想說這樣一句話：這個世界，真的不缺少美，而缺少的，是發現美的眼睛，是欣賞美的心境，是敘述美的才情!

　　贊同老叟之語者，何人?

　　本文作者：樂水(公眾號：樂水微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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