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實的退休生活故事:古鎮秋翁
編者按：退休之后，老人們應該做點感興趣的事情，就如文章中老魏喜歡盆景，最后還能幫助城市搞綠化建設，下面我們來看看這個真實故事吧!
小鎮上的人一講起花卉，就要提到老魏。
老魏，名一秋，退休前是鎮上電力站站長和書記，因患風濕性關節炎，所以一年四季不扇扇子的，大伏天也穿兩用衫，走起路來搖搖晃晃。但鎮上的人都很尊敬他，都稱他老站長，盆景協會的人則叫他“秋翁”。也許他姓名中有個“秋”字，又是一個老人;加之《今古奇觀》中有個《秋翁遇仙記》的故事，秋翁愛花如命，所以也把“一秋”稱為秋翁了。
老魏出生農村，是個閑不住的人，退休后閑著無事，就種起花草來了。為此，政府分派住房，他不選二樓卻選了底樓——有只大院子。一年里居然能四季花開。春天，金黃的迎春壓枝頭;夏天，美人蕉“帶雨化妝濕，迎風翠袖翻”;秋菊獨立寒秋;月季“別有香超桃李外，更博梅斗雪霜中”。
為了增長知識，他訂了中國千百種雜志中僅有的兩份有關花栽的雜志;北京的《中國花栽盆景》和河南的《花木盆景》。這兩本雜志給了他無窮的專業知識：原來種盆景的最高境界是樁頭盆景!
老魏又下鄉了，現在不再是去選電灌站的地址，而是去偵察“樹精”。這村那村，竹林荒墳，兩個月來，全鄉能做盆景的樹樁資源都記在他的“工作手冊”上了。但這些樹樁，要真正移植到他的盆中，那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東關村王家浜的水灘邊，有一棵老野榆，因長期受水沖刷，主根裸露在外，社員把他作為系船樁，但在老魏的眼里那是活脫脫的一只大型樁鏡，它熔露根式和懸崖式于一爐，大自然幾十年的風霜雨雪，更使它古樸、蒼老。
老魏馬上去托王家浜水電站的管水員，管水員也滿口答應，但幾天后杳無消息。老魏又心急火燎地趕到鄉下，才知道，管水員去覓樹樁時，主人竟把它當成寶了，死活不肯。這時，老魏才知道，本子上的樹樁，不是輕易可以得到的，你越要，人家越不舍得給。
真是天賜良機，東管村要換變壓器，村主任來托老魏開后門。老魏一句話——把那棵樹樁掘出來。村主任以修河岸為由，把老魏的愛物輕而易舉地掘出來了。老魏把它栽在一只碎浴缸中，特地放在院子中央，題名“蒼龍探海”，作為鎮院之寶。
“蒼龍探海”的四周高低擺著大大小小幾百盆盆景，圍墻邊上，砌著一層層水泥板，也放滿了盆景，什么觀葉類，觀花類……真是一個盆景園。一個腿腳不便的老翁，要服侍這幾百盆盆景，真是不可思議。但老魏還在尋覓。
那年老魏的叔叔病故，要到外地的火化場火化，老魏也去了。親戚只有老魏盡孝，但老魏多了一個心思，火化場在荒野之外，說不定有可能做盆景的樹樁。當叔叔的遺體推進火化爐時，老魏就在四周尋找起來。轉過一座廢棄多年的土窯時，老魏驚呆了——在廢窯的南坡上長滿了低矮的枸杞樹。用老魏當時的話來說，他簡直象拾金子的人到了“太陽山”了。可惜手無寸鐵，而且火化時間只有45分鐘。老魏挑了一只粗根，先把橫枝折斷，然后用手指挖掉根部的泥，再像拔牙一樣左搖右旋。最后終于把樹樁拔起來了，但一個后仰，他也從窯坡上滾了下來，差一點隨叔叔一同去。
現在那枸杞樁已成型了。重條翠蔓，四向披拂，紅果是星羅棋布，仿佛萬千紅鉆石滿懸枝上，燦然閃動于秋風之中，老魏常說，那是叔叔的英靈點化而成的。
可以說，老魏的每一盆盆景都有一則動人的故事，那盆榕樹樁是他出高價從云南省玉溪縣苗圃場郵購來的。那盆果石榴，是他在湖州醫院治關節炎，出院時，剪了一根枝條后插活的。那盆藍天竹(又叫藍天竺)，老魏笑著說是“偷”來的。
一次偶然的機會，老魏聽鎮上的老人講起以前陳家大院的天井中有一棵古老的藍天竹。老魏知道，天竹根據果實的顏色分紅、黃、藍三種，紅天竹常作觀賞，黃天竹較少，常用于大戶人家布置靈堂之用，藍天竹果實藍色，被視為稀貴之物。
當年的陳家大院由于歷史的原因，現在除了三間平屋陳老頭居住外，其余的已是一片廢墟了。廢墟上長滿了荒竹雜樹，荊棘薔薇，竹林的外邊就是一條河。
老魏經過多次秘密查訪，終于在竹林深處找到了那棵藍天竹樹樁。由于砍柴者的不斷光顧及日曬雨淋、酷暑嚴寒的侵蝕，這老樁干皮龜裂，披筋露骨，是難得的樁景材料。
根據“蒼龍探海”的教訓，買是不行的，價愈搞，愈不賣，好事難成。那只能“偷”了——反正廢墟之中，產權不知屬誰!
老魏突然出現在竹林邊釣起魚來，而且還不時到竹林里去掘蚯蚓。開始陳老頭還有幾絲敵意，但后來老魏敬了幾次煙后，陳老頭也不再虎視眈眈了。
誰也不知道，老魏掘蚯蚓是假的，他是在偷偷摸摸掘掉藍天竹樹樁根部的泥土!這個“工程”干了一個多月，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傍晚，老魏一看時機成熟，終于把藍天竹連根掘起，裝在蛇皮袋里，背在肩上，邁著蹣跚的步伐，消失在雨幕之中。
現在那盆藍天竹，懸根露爪，枯木逢春。頂端那一串串果實，像一串串藍寶石項鏈，熠熠閃光。蘇州園林老師看見了也連呼：“珍品……”
孟子云：“天將降大任與斯人矣，必先苦其心志，勞其筋骨。”老魏那幾百盆盆景，一年四季要澆水施肥，遮陽防凍，一個健康的青年人，可能很難勝任，而這個退休的老人卻年復一年地默默耕耘。
一次政府召開“發展古鎮旅游”的大會，有人別出心裁地從老魏那里借了十幾盆盆景來裝點一下會場，結果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，年富力強，容易動情的一把手，觸景生情地的說：“古鎮要發展旅游事業，沒有一個幽雅的環境怎么行?要發展合資企業，沒有一個舒適的廠貌怎么行?”于是鎮上成立了“綠化辦公室”，老魏被聘請為首席顧問。老魏第一個建議是辦一個苗圃場。沒有苗圃場要綠化家鄉成了無源之水，無本之末。政府當即撥出幾十畝田作苗圃場。老魏給苗圃場下了兩點指示：短期效應，播種一串紅和扦菊花，到秋天就能立竿見影;長期效應，培育苗木，準備綠化公路及鄉鎮企業。
國慶前夕，當三千盆鮮艷的一串紅和三千盆五彩繽紛的菊花同時投放市鎮上，堆放在政府大樓之前，堆放在商店企業門口，堆放在石牌樓后，堆放在古鎮新區，堆放在大街小巷……古鎮一下子成了花的海洋，“扶老攜幼齊出動，萬人空巷來觀花”的動人場面，是古鎮九百年歷史上從未有過的。老魏，這個大伏天還穿兩用衫的老魏，為美化家鄉作出了貢獻。
現在老魏的業余“官銜”可多呢，老年協會花卉組組長，鎮盆景協會會長，農工商總公司綠化指導員……在他的策劃下，鎮上搞了五次大型菊展及八次盆景展，獲得了本鎮人民及中外游客的好評。
老魏并沒有停步，他拖著病腿搖搖晃晃在朝前走。他同“綠化辦”的同志們一起設計了公路的綠化規劃。四層樓高的急水江大橋的橋坡，搞了垂直綠化。170米長的大橋有5個巨大的橋墩，向外空余的總有2平方米左右。老魏叫人把這個2平方米砌起來，成了東西10只大型水泥盆，在這水泥盆中種上凌霄。因凌霄具有攀緣莖，莖節上有氣根如蝎虎足，故能攀附高物，扶搖直上。清風騷然，細葉搖曳，花如金鐘，紛披倒垂……當船從橋下過時，船夫們都要仰望這空中盆景贊嘆不絕。在老魏眼里，到處都是盆景，無處不綠化。根據老魏的建議，新區馬路上栽了香樟和地柏，給人一種立體綠化的感覺。老區的沿河種了垂柳和羅漢松，使小鎮更古色古香。
改變了旅游環境，使中外游客紛至沓來。古鎮周莊旅游收入已連續多年超億元大關。在蘇南，與周莊媲美的文化古鎮雖不在少數，但旅游收入卻只能望周莊而興嘆。這軍功章上有老魏的一份功勞。
現在鎮上的工廠企業都把“綠化、美化”環境作為一件大事來抓。工廠里、企業內到處可見盆景、假山、花草、樹木。以前是綠色革命，花園工廠，現在已成為事實。當汽車馳入古鎮時，撲入你的視野的是蒼松、地柏、香樟、翠竹……
老魏，這古鎮秋翁，他又搖搖晃晃地走在小鎮的路上，也許他心中又在醞釀著新的綠化宏圖!
作者|許保健
公眾號|玉峰文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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