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國境以南太陽以西》讀后感:真正活著的是沙漠

　　編者按：回歸在所難免，然而此時的現實已成為沙漠。“國境以南，太陽以西”，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到達的彼岸。

　　一天時間看完了《國境以南 太陽以西》。距上一次讀村上春樹的中譯本小說，轉眼11年了。《挪威的森林》讓我記住的是直子這個名字，意大利面的做法，和村上文字中特有的對性的坦然態度。

　　《國境以南》延續了《挪威的森林》的主題，對青春的回顧與探索。第一人稱，清淡的敘事如平靜流淌的河流，不知怎么讓我一再地想起村上龍的《69》。不同于以往的是，小說中第一次出現了類似于現實的東西，家庭，孩子，穩定的收入，甚至準確到房車的牌子(寶馬和梅塞迪斯)。主人公(我/初君)36歲，結婚6年，有兩個女兒，在岳父資助下開了兩家酒吧，事業成功家庭幸福。“我還要向人生尋求什么呢?縱使妻子和女兒來我面前表示她們想成為更好的妻子和女兒，想更被我疼愛，希望我不客氣地指出下一步該怎么做，恐怕我也沒什么好說的。我對她們確實沒有一點不滿，對家庭也沒有任何不滿，想不出比這更為舒適的生活。”

　　而少年時認識的少女島本突然出現了。或者莫過于說她一直就在那里，如同記憶中夏日的玫瑰。在島本出現又消失之后，“我卻時不時地覺得生活成為沒有空氣的月球表面”。

　　曾經存在過的島本，讓初感覺到自己“不完整的存在”，并且始終在等待發現“為我存在的東西”，期待有“后天性的某些什么，為了彌補這種不完整性而降臨到我們面前。” 在經歷青春期對性的粗暴態度之后，20多歲的初君渡過的是一個人在失望，孤獨與沉默中冰凍起來的歲月。“習慣了深深蜷縮在一個人的世界，一個人吃飯，一個人散步，一個人去游泳池，一個人去聽音樂會和看電影。習慣之后，也不怎么覺得寂寞或不好受。”也與女人交往，然而“如何都無法從她們身上發現專門為我準備的什么。”

　　與妻子有紀子也算一見傾心。“和她在一起，深深感受到十多年來自己失卻的東西的分量。” 現實完滿，然而，當過去以“笑的非常完美”的島本的形式突然出現時，現實與夢境的界限模糊了。雖然手心仍感受到有紀子實實在在溫軟的存在，“然而這一切存在到什么時候，任何人都無由得知。” 身體仿佛臨時性借來的容器，身外可觸碰的一切，有紀子也好，身體所處的房間也好，墻壁也好天花板也好，仿佛都可能不翼而飛。

　　唯其如此，島本短暫的存在和消失之后，重返原來的現實世界才有如此沉重之感。是大夢初覺的凄然。

　　然而到底哪一個才是現實，哪一個又是夢境。村上樸素的毫無技巧的敘事，竟如莊周夢蝶般讓人悵惘。夢境不再，回歸在所難免，然而此時的現實已成為沙漠。過去固然無法逆轉，現實的瞬間蛻變也再無回轉的余地。“大家都活在那里，真正活著的是沙漠。”如果不回沙漠，就要繼續忍受孤獨。而他不能夠繼續等下去，不愿繼續忍受孤獨了。

　　“國境以南，太陽以西”，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到達的彼岸。如同過去，如同突然消失的島本。在失去島本后的長久的空白期中，初逐漸明白了人只能回到自己的空間，只能在有限的可能性中生存。然而覺悟并非總是有益的。 過去一直寄托于某首曲子的那種美麗心情也因此消逝了。剩余的唯一的可能性只是放下和遺忘，以及投身在沙漠之中，一直行走下去。

　　小說仍然訴說簡單的道理。它的巧妙之處，在于平實簡潔的敘事之下，暗涌著詩意，哲理，與只存在于青春期的悵然若失。這份簡潔與巧妙，也讓人一再感慨村上在這么多年之后，始終保有的單純的追究本質的情懷。

　　作者：侯子

　　公眾號：一個人的讀書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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