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常生活敘事文章：老板，來玩餃面

日常生活敘事文章：老板，來玩餃面

　　早些年家里窮，只有逢年過節母親才會從上了鎖的柜子里取出一點面粉做面條。

　　她往往燒上一大鍋水，等水沸騰后就下鍋。用筷子在鍋里攪拌幾下，然后一大鍋面條就出爐了。母親趁熱將就撈入臉盆中。加鹽，加辣椒，最后加上一小勺豬油!

　　母親每一次調味我都不肯離開，眼睛直直的盯著那罐如雪一樣潔白的豬油。母親沒有辦法，通常從里面挑出一小塊油渣放進面里，然后看向我，“待會給你吃，你別守著我!”

　　這時候我就像得到了全天下最好禮物的孩子，一個勁圍著母親說著好話。母親簡直是拿我沒辦法。

　　雖說是一大鍋面，實際上面少的可憐。

　　面條雖然不多，父親卻是做體力活的，我也在長身體。無論哪一個都不能少了糧食。于是她的碗里長年累月都是一碗面湯，上面飄著幾片綠油油的萵筍葉子。如果下午需要種地，母親就為自己添上幾個烤紅薯。

　　有一年大豐收，母親下了一大鍋面，破天荒的放了很多油。調味時她告訴我，面條里面還有更好吃的，要我猜猜看。

　　好吃的?比面條還好吃?

　　“娘，是不是油渣?”我實在是猜不出來，因為對我來說，油渣已經是難見的美味了。

　　母親只是笑笑，不說話。

　　等到將一大盆面放在黑漆漆的桌子上，她就去堂屋吼父親吃飯，“老頭子，吃飯了!”

　　父親剛到飯桌邊，我還在想母親說的好吃的。不是油渣，那還會是什么?

　　“爹爹，娘說今天做了比面條還好吃的東西!你知道是什么嗎?”我搖搖父親的袖子撒嬌起來。

　　父親一愣，看向母親，“建華，做了什么好吃的?”

　　被父親這么一看，母親整個人臉都紅了。她用筷子掀開盆子里薄薄的一層面，露出了三個白白胖胖的東西。

　　長得像月亮，卻比月亮胖多了。畢竟月亮是扁扁的，而這些家伙肚子卻像是懷了孕的母貓肚子，圓鼓鼓的。

　　“爹爹，這是啥子?”我看著父親，納悶起來。

　　父親臉上寫滿了吃驚，“兒子，這是餃子!你娘今天可是舍了本!”

　　我用筷子戳了戳，面粉做了它的皮，看起來好看極了。

　　“爹，為啥要用面粉包裹著，里面是啥?”我心中的疑問太多了，沒辦法，誰叫我是第一次看見餃子。

　　父親哭笑不得，用筷子夾了一個放在我的碗里。

　　“兒子，你吃吃就知道了。”

　　我輕輕的咬了一口，汁水流進嘴里，滿口的韭菜香，還有豬肉的細膩，因為面粉吸收了豬油，所以吃起來一點都不膩。幾乎是狼吞虎咽，我吃下了人生第一個餃子。

　　望著盆里的兩個，我有點饞。可是我知道，那是父母的。我只好啃著自己碗里的大半碗面條。

　　父親摸了摸我的腦袋，將自己碗里的餃子給了我。

　　我吃驚的看著他，“爹爹，你——”

　　父親慈祥的笑笑，“九兒，爹以前吃過。九兒沒吃過，讓給九兒吃。”

　　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吃下去的那個餃子，現在每一次想起都熱淚盈眶。

　　母親看到了，將自己碗里的那個餃子一分為二，一半夾給了父親，一半放在了我的碗里。

　　“娘——那你怎么辦?”我有些遲疑。

　　母親笑笑，“你爹今下午又要去搬磚，九兒又要讀書。娘在家里裁衣服，所以不用吃餃子。”

　　“先生吃點什么?”服務員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。

　　我回過神，發現自己正身處于一家豪華的酒店。

　　“就給我一碗餃面吧!”

　　服務員記下了，朝廚房喊了一句，“一碗餃面!”

　　那聲音，像極了母親喊父親那句，“老頭子，吃飯了!”